当下职场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是:宇宙的尽头是编制。
“铁饭碗”自古以来就是老一辈心目中最称心如意的工作,近些年年轻人的态度也在转变,甚至开始有了这样的调侃:“年少不知编制香,错把打工当做光。”
至于有多香,数据不会骗人。2021年深圳公务员考试,招考974人,报考151677人,竞争比约1:156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僧多粥少,被挤下独木桥后,对体制内仍抱有期待的年轻人,正以一种“临时工”的身份暂时“上岸”,从事那份求而不得的工作。
作为深圳行政单位中零散又庞大的群体,成为临聘人员,是一种怎样的体验?
我们找了几位现在或曾经在体制内的临聘人员聊了聊,如果你也有从业的想法,希望这些过来人的经历能对你有所启发。
“自嘲”社会的边角料,想被平等对待
小柑,某区委临聘人员,在职一年半
毕业后脱产备考一年,没上岸。深圳的朋友介绍说,有一份体制内外包的工作,可以暂时过渡。第二天我便带着行李来了深圳。
在此之前,我全力备考公务员,从没正式接触过职场,一心想进入体制内安稳度日。外包工作虽说只是过渡,但还是怀揣着期待,谁知道迎接我的是区别对待。
首先让我受打击的,是食堂。听同事说,以前不管是编内还是编外的,大家都在同一个食堂吃饭。后来不知怎么就区分开来了,诺大一个食堂,只给编外人员留了几个窗口,一份15块钱,价格是编内人员的5倍。
后来,遇上了节假日,办公室的编内同事都领到了一份节日礼包,非编人员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,因为是外包,单位和签约公司都认为自己没有义务派发节日礼物,所以我们这群人是两头空。
有时候,工作分配也不均衡。需要辛苦外出、节假日加班的工作,往往都会先安排临聘人员。
图为疫情期间,小柑在社区扫码
其实能理解获取编制的不容易,他们很可能花了比我们更多时间和精力,所以理应获得比我们多。但要说完全不会心理不平衡,那是假的。
我们经常自嘲为“社会的边角料”,暗自说服自己,不要为没有获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感到生气,也不要为做了不属于自己的工作感到气愤。如不甘心,请努力。
对于考公考编的朋友来说,这份工作确实能提前了解体制内的工作内容、逻辑、规则,是个不错的提前适应过程。
但其他人,我不建议入坑。临聘的流动性很大,合同基本一年一签,工作也没有不可替代性,很容易被裁。即使能待久,没有晋升空间,也只是温水煮青蛙罢了。
“临时工”生活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
张伟,某市直机关临聘人员,在职两年
成为机关临聘人员之前,我在科兴上班。
虽然工资高,但是实在是卷,每天加班到很晚,最让人难受的是公司的奇葩规定:领导没下班,其他人都不能先走。
工作群永远保持24小时on call,生活里夹杂着工作,工作里没有生活。每天睁开眼就是上班,闭上眼又开始害怕上班。周末累到只想躺尸,生活像一潭死水。
更重要的是,除去房租和衣食住行等生活开资,也没能攒下几个钱。
于是,我选择了裸辞。
裸辞第二个月,经历被大厂放鸽子后,我心态开始炸裂,短暂消失的焦虑也席卷了回来。某天招聘软件给我推荐了一个岗位:主任助理,月薪30k,工作内容是写材料。我当下第一反应是:竟有这种大饼?投一波。
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进成一名临聘人员,当然30k是假的,月薪税后只有5千!但却意外收获了想要的神仙工作和生活。
这份工作虽是“临时工”,工资也降了30%,但焦虑感是真的完全消失了。这里职场氛围简直可以用佛系来形容,大多数日子都是“无惊无险又到6点”,不用看谁的眼色收工。工作内容也比较简单,没有KPI,没有OKR,有的是2元的早餐和3元的午餐,比我自己做的好吃。
单位的早餐
单位的午餐
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,也终于有了业余时间。前段时间在电商朋友的指导下,我开始摸索运营电商,生意好时月营业额达10万。
虽然现在副业收入是主业的好几倍,但我还是想继续这份工作,等到真正不需要这点保底资本了再离开。
想靠这份工作实现翻身的朋友,还得仔细斟酌,除非你有很清晰的规划,只把这里当过渡。
据我所知,体制内的临时工,入职即天花板,虽然旱涝保收,但没有晋升和涨薪的空间,可能十年后还是这个工资水平。社保公积金也按最低的标准缴纳,家底不够厚实的等到十年后就相当于进了死胡同了。
“早九晚五,喝茶看报”都是骗人的
陈默,某街道临聘人员,曾在职11个月
家人总说考编个好归宿,于是我以临聘的身份尝试了一下,想着如果合适,就全职脱产备考。坚持了11个月,我放弃了。
我的主要工作是转达舆情信息并反馈上级部门。
印象最深的是三月份深圳静默一周,当时所在辖区有较多封控区,各大网络平台就充斥着求助信息与暴躁情绪。大部分情况都很紧急,比如病重老人、孕妇就医求助等。
每天待机16小时,一直处于忙碌和焦虑状态,很累但是很有成就感。
有段时间还因为频繁下社区,轮到休息时只能吃冷盒饭,上吐下泻到整个人无法站直,去医院诊断出急性肠胃炎,在深夜的发热门诊外躺了4个小时,第二天继续处理工作。
图为深夜3点,陈默在发热门诊等核酸结果
我不怕忙,只怕瞎忙,做没有实质意义的事情,比如下社区的工作之一:坐在城中村村口,一手拿着矿泉水,一手拿着驱蚊液,监督物业坚守岗位。
四十多度的烈日下,透光透热的蓝色帐篷,致人眩晕的热风风扇,榨干人血的蚊子团伙,寥寥无几的扫码行人,刷着手机的无聊保安,重复“绿码请通行”的话痨机器人,构成了整个夏日周末最不堪回首的回忆。
图为陈默守的卡口及被蚊子咬了一身包
有一天晚上还是在村口坐着,心情沉重地打开了母校的毕业典礼直播,当听到“今日你以母校为荣,明日母校以你为傲”时,心头似有一块大石翻滚。母校,你可知我正坐在村口,望着幽暗的城中村人来人往,竟找不到任何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。
经过一番思虑,想起下班时间、周末、节假日还要继续无休止地应对工作,我选择了裸辞。从此之后这类好归宿都不考虑,“铁饭碗”是真的很铁,我消受不起。
再次找新工作时,我意识到跳出体制内环境,这11个月的工作经验相当于零。企业HR的反馈,我的工作量看起来很大,但杂碎、行政化,很难精准匹配企业的岗位需求。
艰辛地找了两个月,终于找到了新工作。当我开始发现自己的工作方式变得倾向于全权听从指挥,自身思考能力变弱、主观能动性变差时,我庆幸自己做出的决定。
"就只是一份工作,能攒钱,不丢人"
李影,某区委临聘人员,在职三年
作为法学生,出国深造一直是我的梦想。还没从深大毕业,我就清楚自己内心在渴望什么。
但出身单亲家庭,妈妈抚养我长大已经很辛苦了,所以深造的费用我要自己攒。
理想丰满,现实骨感。毕业后,专业对口的工作,月薪三千,在深圳南山刚好凑个房租,吃饭都费劲。
于是我转行了,找了一份相对有性价比的工作——在某机关单位当一名小小的外包。
工作和专业毫无关联,纯粹以时间和精力换钱,胜在四舍五入算是包吃包住,一年还有一次免费体检。工资8千,我每个月能攒下七千,加上周末兼职,很少外出消费,三年倒也让我攒下了25万。
这三年,我感觉过得比上学时还无趣,生活只剩下攒钱和学习。同学约我出去我都自卑拒绝,因为选择了一条非主流道路,前途未卜,现在只是一名临时工,同学们的律师事业都在慢慢步入正轨,我实在无颜面对。
庆幸,三年清贫寂寞,终究换来足够的底气,今年6月我拿到了国外大学的offer,往深造目标再靠近了一步。
图为李影收到英国某大学的邮件
因为工作的缘故,三年里我也认识了很多其他单位临聘岗的朋友。有的人乐在其中,有的人默默发力,有的人看清了之后暗自神伤。
在这里我想和大家说,没关系,每个人都终将上岸,无论去到哪里。
这不过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,关键在于,想清楚,自己想要什么。
注:文中人物均为化名
文/白粥 图/讲述者供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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